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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门而进。
就看到一个裹在薄被里的身子轮廓在地上小幅度挪动着。
“唔……”有细小的呜呜音从其内传出。
祁夜桥走至床边,蹲下身看着裹住被子左扭右扭的少年身影,挑眉不言。
几经挣扎,一颗头发杂乱的脑袋终于从中冒出头。
脸色苍白的少年轻轻喘着气,闭了闭眼缓慢甩了甩有些发晕的脑袋,待感觉好了点,才慢慢睁开眼继续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视线习惯性由左往右,床榻,帐幔,木窗,桌子,人……
嗯?人?!
他受惊一般往后惊退,但因身子虚又让被子束缚了,少年只是做出一个动作而未见成效。
祁夜桥虽时不时病疾缠身,但依旧身量高,身板结实,哪怕只是蹲下身比平日矮了一大截儿,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性也令少年惶恐不已。
“嗯?”祁夜桥与少年面对面,忽然发出一个疑声。
少年缩着身子挤在床头位置,脸色苍白,目露惊慌,恨不得能就此卷成一团缩到床底下去。
而与他对视过一瞬的祁夜桥却皱着眉陷入沉思。
两人一蹲一坐,彼此无言,房内一时只有外头传来的渐渐热闹起来的集市喧闹声。
七哥(二)
雨后清晨的小镇带着丝丝凉风,清透凉爽,悄悄自木窗缝边儿飘进房内。
这间上房姑且能算作较为独特的一间,因着每回夜宿,祁夜桥总是相中这一室。这房间角落还置了一处矮几,上面让掌柜的养种了一株青苔,绿茸茸、碧茵茵的苔藓景象,将颇有些陋室之景的客房衬得清清幽幽,莫名让人望着舒坦。
两人相视。
“夏、辰?”单膝撑住手肘的男子歪了歪头,衣袖衣摆落了一地,腰间白玉佩坠下的玉穗随着动作左右轻晃,他轻声咀嚼一般念出这二字,语调轻而柔地问道:“你可是夏辰?”
男子面上清淡,并无常人寻问时应有的礼节微笑亦或咄咄逼人,仿若很平常地说:“我记得三年前曾见过你,在此地的旧佛堂,你可有印象?”
三年前,属于这身体原身的记忆。
孤身只影于雨夜栖身旧佛堂的十六岁成丁男子,手执竹伞脸颊脏污笑出小白牙的十二岁单薄少年。
虽只是一面之缘,但从原身仍旧牢记在心的情况看,或许这少年算是特别的吧。祁夜桥心道,如今救了他,就当助上一世的‘祁夜桥’了却一桩心事。
祁夜桥并非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他是自昨日献王的生辰宴席突兀醒来,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占据这具身体。睁眼那一刻,脑中只有瞬间潮浪般涌来的记忆——那是原‘祁夜桥’的一生。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处境。
但他清楚自己不是原本的那个人。
穿越。
这是当时倏然闪过他脑海的一个念头。
——虽然他并不知其意。
祁七子,出生于百年医世家族,却对医术毫无所感,虽是正夫人之子,面上得宠,暗中却自小被用于药物试炼,一身血液带有毒性,与那边疆异族里盛行的以身试毒的‘药童’并无甚区别。
因为此事每年初夏日都会身体虚弱,不得轻易与人接触。
祁七子十六岁以断袖之名自逐家门,往后几年收徒立深阙宫,且名声渐盛。
而一直孑然一身的他,却其实是对青梅竹马的、后来被家族以照顾为由托付而来的女子祁若芸一往情深。
断袖,不过借口。
但感情之事,往往在于双方。
求亲之际被心上人宁嫁乞丐也不愿嫁他的说辞激得旧疾复发,这之后祁夜桥的身体便垮了一半,同年江湖中突然传出他有以血能肉白骨令死者起死回生的荒谬言论,许多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江湖小儿暗中联手企图真打算拿他血来一试。
回忆到这,祁夜桥原本冷淡的面容上不禁出现一丝裂痕。
以血来肉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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